美联储降息50基点 货币政策转向

　　美国东部时间9月18日下午2：15，金融市场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美联储宣布降息50基点至4.75%，同时将再帖现率再降50个基点，至5.25%。这一结果超出市场预期的均值。三大指数忽然如火箭一般直线上升，道指更是在倾刻之间直上13600点。

“超级星期二”
    每年2月份的第一个周日是全美橄榄球职业大联盟的决赛日，也是美国社会的一个传统节庆，即所谓“超级碗星期天”。对于橄榄球迷乃至大多数美国人，这都是一个家庭聚会和分享运动快感的节日。而对于全美金融市场而言，无论从重要性还是对市场的振奋指数来看，9月18日都是这样一个“超级星期二”。
    “超级星期二”的金融市场有三大焦点：
    一是上午九点半股市开盘前，雷曼兄弟公布第三季度财务报表。本周是华尔街投行公布季报的密集发布时间，雷曼兄弟、高盛、摩根斯坦利和贝尔斯登将于周二到周四陆续登台，其中雷曼兄弟将先发出场。作为美国按揭抵押债券的最大承销商，雷曼兄弟的季报业绩将直接反映目前信贷市场的现状及金融机构在次按危机中的损失情况，所以备受市场关注。
    二是几乎在同时，美国劳工部将公布8月份生产价格指数（PPI）。尽管在所有价格指数中，PPI的重要性次于CPI （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和PCE（个人消费支出），但由于其将是美联储利率决定前的最后一个经济数据，势必成为联储经济预测的重要参照，同时给市场揣摩联储下一步政策提供了依据。
    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即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将于下午2：15左右公布利率政策决定。尽管事前市场已经广泛预期联储将会降息，但是降息幅度（25或50个基点）仍是一大悬念，其最终决定将对市场走向产生重大影响。自8月初次按危机深化以来，美联储及伯南克已经成为全球金融市场的最大焦点。一个月来饱受煎熬的金融市场，如同一部惊悚电影的观众，正惴惴不安地屏息等待影片大结局的到来。
    形势的发展表明，在这个超级星期二，上帝站在华尔街一边。
    首先，雷曼兄弟的财报显示：第三季度净收入回比下降3%，每股收益1.54美元，强于此前彭博调查中16位分析师给出的平均值1.48美元。根据雷曼兄弟的解释，其债券业务的损失已被并购和货币市场的佣金所抵销。公司CFO克里斯·奥梅拉甚至在其后的电话会议中乐观表示，“信贷市场调整的最艰难时刻已在我们身后”，而目前的债券市场提供了“诱人的”交易时机。受雷曼兄弟季报的鼓舞，道指由开盘的13403直上至13460点左右。
    紧接着，经济数据再传利好：PPI同比下降1.4%，同样击破预期（同比－0.3%），达到2006年10月以来的最低水平。与其相伴，8月份的进口商品价格指数同比下降0.3%，而能源价格同比下降6.6%。这标志着，通涨压力继续减小，衰退的风险上升，而美联储降息的政策空间加大。这对实体经济未必是好消息，但对金融市场却是实实在在的利好。道指在当地时间上午11点左右借势一度冲破13500点。
    此后约三个小时的等待时间是对华尔街耐心的考验。纽约股票市场开始缩量盘整，道指在13480和13500之间的狭窄空间逐渐走平，显示强烈的观望情绪。直至下午2:15，三大指数忽然如火箭一般直线上升，道指更是在倾刻之间直上13600点。这其后的背景当然是，美联储宣布降息，而且超出市场预期的均值，降息50基点至4.75%；同时将再帖现率再降50个基点，至5.25%。
    这正是金融市场苦苦等待了一个多月的重大利好。自8月17日以来，道指一直在13000至13500点间反复震荡，今天终于如脱缰的野马，以13739点报收，涨336点，创下今年的最大涨幅。两年期的国库券利率下降8个基点，回落至周二的3.99%；而两年期和十年期国库券的利差上升，这表明市场的银根有所放松。
    套用一句棒球术语，最终的结果是：华尔街得到了一个“本垒打”。
    。

“把酒杯斟满，让宴会继续”？
    在回顾这个“超级星期二”之时，我们需要思考如下几个问题。
    首先，为什么美联储选择大幅度降息？
    美联储的贷币政策一向以“前瞻性”和“相机抉择”著称，而其决策建立在对未来经济走势的预期上。减息后的政策声明清楚地表明：此举是为了“前瞻性地预防金融市场干扰给整体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从8月初到目前的经济数据表明，通货膨胀的压力已经部分减轻，而防止衰退已经成为联储货币政策的首要目标。既然强调前瞻性，美联储当然要防患于未然。与其25个点再25个点的平加，不如以大幅减息给房地产市场以强劲刺激，从而给经济增长注入一剂强心针。当然，另外一个因素不能忽视，即在美联储的预测模型中，美国经济进入衰退的风险要比市场和经济学界判断的还要大。这也是对上半年联储乐观判断的一种修正。
    从稳定金融市场的角度考虑，美联储的决定无疑受到市场的广泛欢迎。至少从市场信心的恢复来看，降息是一种表态：即联储高度重视金融市场的问题，并愿意付诸行动。可以肯定的是，降息可以对房地产金融市场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政策效果目前还难做出评估。当然，大幅度降息也可以被看作是对市场的妥协，也是美联储对从华尔街到华盛顿的强大利益集团的让步。道德风险的问题可能会恶化，而曾经趋紧的流动性可能会再度过剩。从这个角度看，大幅降息不无争议。前任美联储主席威廉·马丁曾经把联储的货币政策描述为：“当宴会开始时把酒杯拿走。”而现在伯南克的作为似乎是：“把酒杯斟满，让宴会继续。”
    其次，下一步美联储是否会继续降息？
    应该说，现在回答这个问题为时尚早。如果周二美联储选择降息25个基点，那么它有相当大的政策空间，可以在10月31日的FOMC 会议上再降25个基点。此次的大幅度降息，某种意义上反而降低了十月份利率再降的概率。
　　但是不要忘记联储的政策原则是“相机抉择”，也就是说从现在到十月底的经济基本面以及金融市场的形势发展，将决定联储的最终选择。从数据上看，有三组数据发布特别值得关注：即9月19日发布的8月CPI数据和9月28日发布的PCE数据；10月5日的非农就业人口（Non-farm Payroll）和失业率(Unemployment)；以及10月12日发布的零售（Retail Sale）数据。 如果通货膨胀继续走低，失业率上升，而零售总额代表的消费下降，则10月31日美联储再次降息将不可避免。同样，一旦信贷市场再次逆转或者房地产市场跌势不减，也会大大提高联储10月份降息的可能性。而华尔街为代表的金融机构也可能会予取予求，继续通过政府和国会向联储游说施压。
    最后，美联储能否防止美国经济进入衰退？
    这是一个最难回答的问题，也是学术界争议最大的一个问题。美联储的降息并不是“免费午餐”，降息也不一定是解决美国经济结构性问题的正确答案。降息的反对意见主要有以下几层考虑：
    其一，从房地产市场上看，即使按揭利率继续下降，可能也无法解决许多次级房揭借款人的问题，因为已经没有银行愿意给这些家庭重新融资。换句话说，目前已非利率高低的问题，而是贷款可得性的问题。
    其二，从信贷市场来看，金融机构对按揭支持债券、CDO以及按揭支持的商业票据避之唯恐不及。即使美联储降息，债券投资者的信心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恢复，银根趋紧的情况可能会持续，反过来会继续影响房地产市场的复苏。
    第三，房地产市场的持续走低将最终影响消费水平。房产消费是居民消费的龙头，一旦出现逆转将会带动许多相关行业的走弱。而房地产金融市场的疲弱，也会使居民失去一个重要的消费信贷来源——许多家庭将房产已还款部分再抵押，从银行借款，称为“房屋净值贷款”（Home Equity Loan）。而消费占美国GDP的70%左右，其下降将使经济衰退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最后，可能也是最重要的，降息最直接的代价是美元大幅度走弱。虽然美元对欧元和日元今年已经持续贬值，但随着联储的降息及其后续行动，美元的下跌可能远没有到谷底。目前国际石油和原材料价格处于历史高位，美元走弱将增加经济运行的成本，降低资本流入，并进一步消弱消费者的购买力，从而使经济雪上加霜。
    总之，政策决定已经做出，正确与否、效果高低，只能由时间来评判。而2007年9月18日，则可能在美联储的大事记和华尔街的历史上以特殊的一天标注出来：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超级星期二”。■

更多报道详见相关专题：美国次级房贷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