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子”假新闻谁来担责？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新闻与传播系主任展江认为，媒体公信力被滥用，要从系统中查找原因。北京电视台应当准备付出更大的代价。媒体不可忘却自身的社会职责，对批评报道也绝不能因噎废食
    今年6月初，北京电视台《透明度》栏目组聘用人员訾北佳先后两次找到朝阳区太阳宫乡十字口村13号院，以为民工购买早点为名，要求做早点生意的外地来京人员卫某等四人为他制作包子。訾北佳自带了肉馅、面粉和纸箱，要求卫某等人将纸箱经水浸泡后剁碎掺入肉馅，制成包子，并用DV机拍摄了制作的过程，拍摄后进行了影音剪辑。7月8日，北京电视台生活频道《透明度》栏目播出了报道“纸做的包子”。
　　节目播出后，“纸箱馅包子”被查实为虚假报道。7月19日，有关部门对北京电视台相关责任人做出严肃处理：给予北京电视台台长通报批评，给予北京电视台总编辑行政警告处分，给予北京电视台主管副总编辑记过处分，三人分别做出深刻检查；给予北京电视台生活节目中心主持工作的副主任（该中心无正职主任）、分管《透明度》栏目的副主任、《透明度》栏目制片人等三人撤职处分；解除《透明度》栏目有关编辑与北京电视台的劳务关系；鉴于北京电视台生活频道《透明度》栏目组临时人员訾北佳涉嫌违法，司法机关将依法严肃处理。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新闻与传播系主任展江认为，这则“纸包子”假新闻能够让那么多人信以为真，当然有许多其他原因，包括目前公众对食品安全担忧的心理因素。但是无论如何，新闻必须基于事实真相，乃是一个基本原则。所谓“纸包子”的故事毕竟不是一则网文，也不是网上自拍自播的“播客”，而是由官方媒体北京电视台播出的新闻。这条假新闻造成巨大的社会不良影响，不仅由于其内容活灵活现，生动逼真，更主要的还是由于播出平台是政府电视台，使得人们确信消息来源可靠无疑。因此，可以说，这起事件是滥用媒体公信力的恶劣范本。
　　展江认为，媒体公信力被滥用，北京电视台当然要从系统中查找原因。应当承认，北京电视台编辑部愿意让电视新闻发挥舆论监督作用，意愿是好的。但监督必须基于事实，监督必须负责任。对于电视台而言，如同其他报道一样，批评报道亦需一个系统性的新闻质量把关过程。一个普通的编导訾北佳，据称还是“临时人员”，本身不具备直接播出节目的权力。他担当的编导工作，只不过是电视节目播出的最初环节，其后还要经过主编、制片人、部门和中心主任等多道编辑把关。在电视台，编辑把关的责任不应仅限于简单的“政治正确”，更重要的还是提升新闻质量，对新闻事实的可靠性把关。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相信“纸包子事件”就不会发生。当然，这又对整体新闻队伍的专业能力提出了现实的高要求。
　　他表示，可以想见，任何进一步核查都会发现漏洞，使这样的稿子不可能轻易播出。而北京电视台让这样的稿件堂而皇之地与公众见面，非常令人遗憾。舆论监督是新闻工作者的一项使命，也是一项需要具备职业道德和专业技能才能应对的挑战，需要以高水准的媒体领导者和敬业、尽职的编辑团队去完成。一则假新闻不仅本身会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会损害媒体的公信力，而且会使北京电视台及同类媒体在未来行使舆论监督时遇到更多困难和阻力。“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样概括此一事件的后果，是毫不为过的。
　　展江说，2003年《纽约时报》发生假新闻事件，极大损害了报纸公信力，结局是记者除名，总编辑辞职，报社经历了一次制度重建的震荡。相形之下，北京电视台对此次事件的人事处理由下而上、层层减码，显然不很妥当，而应当准备付出更大的代价。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进一步反思，考虑如何建立切实保证高质量新闻的业务管理体制及采编队伍，建立严格、完备的纠错把关系统。他还强调，积极接受这一事件的教训，意味着媒体不可忘却自身社会职责，未来对批评报道也绝不能因噎废食。
　　据官方报道，訾北佳已经被拘留，会受到司法机关“严肃处理”。展江认为，对于传播不实信息的公民和媒体从业者通常不宜采取刑事手段。因为公民有其宪法权利和其他民事权利，而媒体从业者造假的结果是在业界和社会上身败名裂，惩罚已经相当严厉。当然，此虚假报道因特殊的发布时机，造成的后果比较严重，可能触犯了刑律。但处理过程仍需坚持公开透明的法治原则，坚持公正的司法程序，避免不当处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