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丁丁
经济学家喜欢从康德关于人类理性的一组“先验假设”出发,推演出关于人类行为的种种预言,尽管大多数经济学家(除了门格尔和米塞斯)并不知道这方法论的基础来自康德哲学。一个经济究竟为什么呈现出兴衰枯荣?是人们理性地选择的结果吗?抑或是自然演进的结果?曾经有过一个时期(50年代到70年代),重要的经济学家例如艾智仁和贝克尔,向我们论证,这两个方面——理性选择和自然演进——的解释,从效果来看是等价的。
艾智仁的例子是这样的,假如从甲地向乙地出发的许多汽车随机地行进在不同道路上,那么只有中途幸运地找到加油站的那些汽车才可能到达终点。所以,当我们在乙地观察这些汽车的行为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些似乎有理性选择能力的汽车,它们“选择”了有加油站的那些道路,从而顺利到达终点。今年,当我访问(因提出“有限理性”而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西蒙教授时,我发现他早就批评过这一论证方式 。在他的近著《人为的诸科学》里,他指出,任何演进都是路径依赖的,从而通常只有能力达到“局部最优”;而完备理性条件下的选择,则有能力达到“整体最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