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谷俊山案再评军法公开

　　【财新网】（专栏作家 曾志平）周一，谷俊山案宣判，判决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中将军衔。同时，通过官媒以及军网辅以报道、答记者问与专评一套组合拳的方式，再次彰显“军法严明”。

　　谷俊山案的宣判、报道与评论，与以往的军队反腐事件相比，具有鲜明的军法节奏。首先在于罪与罚的公判，贪污罪、受贿罪、挪用公款罪、行贿罪、滥用职权罪，五个罪名凸显“巨贪大蠹”的主要行径，数罪合并宣告死刑，表达了对“罪大恶极”的惩处力度。

　　其次是审判细节的公开。军方就该案专门安排记者采访，就被告人诉讼权利的保障、审理期限的依法延长、补充侦查与补充起诉等重要的诉讼环节与事件，进行简明扼要介绍，让人们看到了不公开审理案件中的主动公开。署名“谢正平”的专评指出，“这一严正审判是依法治军从严治军的标志性成果”，这表明了军队高层对最新冶军方略的观照。

　　正义必胜，赏罚严明，是诸多兵法格言中最为常见的两条。所谓正义，就军队治理方面而言，最直接的要求就是处理军中事务必以公平公正为根本原则。对普通军人而言，最形象生动的公平公正，就是相同的事情相同处理，也就是“看得到”的公平，而且，把每一件公案的处理予以公开。

　　赏罚严明，也必定是以法治、军法的公开为前提。赏罚的条件和规范，必定先于赏罚的实施。赏罚严明的效果，当然也要以赏罚过程与公开为前提，否则就很难体会到“严明”。军法保密等托辞，反而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猜疑。

　　相较之下，谷俊山案的审理仍可发现军法公开有需要改进的重要之处。军法公开还是有硬伤的。

　　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依法不公开审理的案件，只是审理过程不向公众开放旁听；即便是不公开审理的案件，其判决也要公开，包括判决结果的公开，也包括审判机关的公开，认定的犯罪事实与适用法律的论证的公开。根据现有的信息可以看出，谷俊山案的审判机关是不确定的，“军事法院”只是类名称，不是具体的军事审判机关名称，公诉（检察）机关也是如此，辩护人也是“密而不宣”。犯罪事实方面，罪名只是犯罪特征的概括性描述，不是事实的描述，在不涉及国家秘密的前提下，公开的范围可以更大一些。当然，也许现有信息只是部分，更多的审判信息还会继续公布。

　　事实上，就现有公开的信息而言，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对审判公开原则的抵触，是原则性的问题，也是硬伤。更重要的是，这类硬伤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相同事情相同处理”原则受到冲击。最简单的情形：假定另有一名军队贪污犯，如果自认其情形与谷俊山案相似，最终却获得相差较大的罪名与处罚，其“认罪伏法”的效果自然要打折扣。对于旁观者，也很容易有类似的效果。久而久之，公平、正义会消解，腹诽疑惧仍会扩散，军心士气何以维系？甚至，因军法执行不公开导致的疑虑，还会扩散到民间。

　　中共十八届四中全会决议，将十八大以来以“边打边说”的方式，与依法治军结合起来，强调“从严依法治军”治军方略，依靠军法维护军中正义。在军法之治与严明之治的背景下，更为完整清晰的军法公开也是应有之义。

　　作者为军事法博士，南昌理工学院国防法研究所所长